2015年5月30日 星期六

This is the Fate/stay night.

(的錄自《Fate/Zero 煉獄之炎》)



月色美麗的夜晚。





衛宮切嗣靜靜地坐在窗邊眺望著月色。

雖然已是冬天,但氣溫並不是很低,僅僅是讓肌膚微感寒意的程度。這正是賞月的好天氣。

他身邊坐著一個少年。他也和切嗣一起靜靜地眺望著月亮。

少年名叫士郎。

是切嗣在令他喪失一切的火焰之中,唯一救出的存在。

在那之後已經過了五年。當時還是孩子的士郎如今也漸漸長大成人。

切嗣將因為火災而無所依靠的士郎收為養子,並將愛麗斯菲爾買下的倉房和廢屋整理了一下,勉強生活了下來。

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做,連他自己也不清楚。已經沒有其他去處了,難道連活下去的理由也沒有了嗎?

名為衛宮切嗣的人曾經擁有的目的和信念,都隨著那場大火化成灰燼。從那片荒原回來的,不過是一個只有心臟還在跳動的殘骸罷了。

事實上,如果沒有救出士郎的話,或許切嗣早就已經真正地死去了吧。

但他遇到了士郎。他遇到了這個在使無數人喪生的大火中僥倖生還的孩子。

這是一個奇跡。讓他從曾經名為衛宮切嗣的軀殼中獲得了重生。

即使現在來看,這也是很奇妙的生活。

失去了妻子和女兒的男人,卻重新成為了父親——

失去了雙親的孩子,卻重新成為了兒子——

回想起來,每天都重複著這樣一成不變的生活。

士郎叫現在也不到四十歲的切嗣為「爺爺」,或許是覺得這樣比較自然吧。

實際上,殘存於切嗣體內的體力,幾乎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從這點來說,他與老人也的確沒什麼不同。

那之後,安穩地渡過歲月,他就宛如置身於別人的夢中一般。

原本盡是「失去」的人生,卻以五年前的那一天為分界線,之後再也沒有人在切嗣面前消失過。

無論是士郎、太河、雷畫老人還是藤村組的人輕人們,在相遇之後都沒有離開過,至今依然在一起。

而以前的相遇不過是作為離別的開始而已。

但這樣的幸福也並非毫無代價。

因為以前他所失去的東西,永遠也不可能回來了。

切嗣曾經幾次以「出門旅行」為借口,騙士郎留在家中,自己前往艾因茲貝倫的所在地,想救出獨自留在冬天的城市裡的女兒。

但無論切嗣如今執著地前往,尤布斯塔庫哈依德也不肯打開森林的結界。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由於最後關頭切嗣的背叛,艾因茲貝倫在第四次聖杯戰爭中功虧一簣。
這樣的他,即使被制製也只能保持沉默吧。

但哈依德並沒有這麼做,他是想將背叛者像野狗一樣放逐出去,一輩子背負著污辱之名苟延殘喘嗎?還是讓切嗣終此生也見不到女兒一面,作為對他最嚴厲的懲罰嗎?總之,這已變成事實了。

如果是從前以「魔術師殺手」聞名天下的切嗣,也許就能夠強行突破極寒的結界,衝到女兒身邊去吧。但如今,曾經接觸過「世間的一切惡」的切嗣已經早被詛咒所侵蝕,他的肉體正一步步地走向衰弱。手腳委縮,視線開始模糊,已經徹底喪失了操縱魔術的能力,幾乎和重病人沒有區別了。就連尋找結界的起點也無能為力,只能在風雪中徬徨,一直等到死為止。

明白到自己的努力都是白費的——

最近切嗣已經隱約感受到自己的死期將近。應該說,在他被黑泥詛咒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沒剩下多少時間了吧。

所以他近日都呆在家中,恍然地,沉溺於記憶之中。

自己的人生究竟是什麼呢?

他這樣想著,與士郎一起靜靜的眺望著月影。

「......很小的時候,我很憧憬成為正義的化身呢。」

忽然間,他不自覺地低喃著。

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沉沒於水底的船一般,因為無人問津而被遺忘的語言突然脫口而出——是啊。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似乎對某人這樣說過。雖然最終沒能實現,但究竟是什麼時候呢?

然而,聽到切嗣的話之後,士郎卻露出不快的表情。

「這算什麼啊?你說曾經憧憬,現在已經放棄了嗎?」

士郎似乎很討厭切嗣說類似這樣否定自己的話。他對切嗣懷有深深的仰慕之情。對於他這種感情,切嗣經常在內心感到慚愧不已。

少年認為養父是個無比偉大的人物。他並不知道衛宮切嗣的過去——包括那場讓男人喪失一切的災禍,僅僅單純地將切嗣作為自己崇尚的目標。

士郎心中所持有的自我犧牲精神和正義感,已過剩到近乎扭曲的地步。而這一切都表現為他對切嗣極度的崇敬和憧憬。父子兩人一起度過的歲月中唯一的遺憾也是如此。雖然切嗣想告訴他這是多麼愚蠢的想法,但最終也沒能說出口。

假如士郎和過去的切嗣一樣生活,一樣走向毀滅,那麼這五年來平靜的生活最終也會成為詛咒。

憧憬還沒破滅嗎?士郎如此反問。這句話讓他心中劇痛--是啊,如果它能隨著時間漸漸消失的話,那將是多麼值得慶幸的事。

切嗣假裝眺望著遠方的月亮,以苦笑掩飾悲傷的記憶。

「嗯,是有點遺憾呢。英雄也是有時間限制,一旦成了大了就難以實現了。要是我早點認識到這一點就好了。」

如果早點認識到的話——就不會被打著夢想旗號的奇跡之類的甜密謊言所欺騙了。

切嗣曾經為了理想,解放了足以毀滅世界的惡魔。在他發覺自己的錯誤的時候已經太遲了,無數人為此而死,這其中甚至包括了士郎的親生父母。

士郎似乎被切嗣之前隨意的幾句話引入了沉思。但很快他便似乎接受了切嗣的說法,點頭道:

「是嗎?這樣就沒辦法啦。」

「是啊,真的是沒辦法呢。」

切嗣也略帶沉痛地接口道。

沒辦法——

這句話裡並沒有多少哀悼之意,切嗣眺望著夜空。

「——啊啊,真是好美的月亮啊——」

擁有如此美麗月色的夜晚似乎是平生僅見。而士郎為能和切嗣一起擁有如此美好的回憶而感到無比高興。

「嗯,既然你沒辦法,那就讓我來代替你去實現吧。」

——在楚楚夜色之中,少年若無其事地起誓。

他說要代替切嗣完成他所憧憬過但未能實現的東西。

那一瞬間,切嗣想起來了。

他也曾經如此發誓過,在某個比誰都重要的人面前如此說道。

當時他堅信自己心中所擁有的東西絕對不會失去。而那份自信如今——已經忘記了,直到剛才的瞬間。

「爺爺已經是大人所以沒辦法,但我就沒問題。所以交給我吧,爺爺的夢想——」

士郎繼續說著宛如誓言的話,他的話與今晚的夜色一起,成為了難以忘卻的記憶,刻進了自己的心中。

是啊,如果是在如此美麗的月光下的話——他一定不會忘記。

衛宮士郎這最初的想法和這寶貴而純潔的祈禱,一定會成為最美的記憶永遠留在他心中。

而如果少年真的繼承了愚蠢父親的理想的話,他大概會開始無盡的嘆息和嘗盡無窮的絕望吧。

可是,只要他記得今天這個夜晚,那麼他一定能夠回憶起這個瞬間的自己,回憶起這顆毫無畏懼、心中充滿憧憬的年幼的自己的心。

這也是——不知何時迷失了自己,一點點在歲月中磨滅的切嗣所希望得到的救贖。

「是嗎?啊啊,那我就安心了。」

即使士郎走上和自己一樣的道路,也絕不會變成自己。


在理解到這一點之後,心中所有的傷痕似乎都痊癒了。衛宮切嗣閉上了眼睛。



隨後——

這個一生中一事無成,沒有贏得過任何勝利的男人,在最後的時候,帶著滿心的釋然,猶如睡著了一般,停止了呼吸。

——我說,凱利,你想成為怎樣的人?

在令人目眩的陽光下,她這樣問道。

她的微笑、她的溫柔,他絕對不會忘記。

這個世界如此美麗、充滿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個幸福的瞬間。

他這樣想著,不由自主地說出了誓言。

今天的心情,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我呀,想成為正義的化身哦。



-隨後,「衛宮士郎」的命運,以及記憶,一直停駐在這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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