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19日 星期四

《馬雅任務》讀後感:「科」與「幻」的交融


在讀完《無名之女》之後,我就急不及待地在網上訂購林斯諺的新作《馬雅任務》(其實我過去兩個月都在逛書店,但居然連誠品都沒有,在香港要買到台灣作家的書真是越來越難了......)。


《馬雅任務》是一部很難評價的書,遠比《無名之女》要難評價,因為它的定位極度模糊、各方面都站在兩極之間的界線上。





《馬雅任務》的讀者類型大致上分為八種:

(A)完全不懂科幻+推理+哲學;
(B)懂科幻但不懂推理+哲學;
(C)懂推理但不懂科幻+哲學;
(D)懂哲學但不懂科幻+推理;
(E)懂科幻+推理但不懂哲學;
(F)懂哲學+推理但不懂科幻;
(G)懂哲學+科幻但不懂推理;
(H)懂哲學+推理+科幻。(我列到手軟了......)

儘管我剛才說《馬雅任務》很模棱兩可,但亦因為它是一部「極度中立」之作,基本上可以兼顧任何一類讀者,而擁有不同特質的讀者,所得的樂趣也截然不同。可是,正如相容性(compatability)和特異性(specificity)是互相衝突,雖大家都能享受,但大家都無法充分享受。在每一種讀者眼中,《馬雅任務》都具有不盡相同的缺陷。


哲學部分_version_0.5

比起《無名之女》,《馬雅任務》對於自己的哲學主題有著更加全面的論述,因為選材本身就是諾齊克(Nozick)經已完成的論文。不過跟《無名之女》剛好相反,《馬雅任務》的哲學主題就像路過的石塊,是「順帶一提」的討論,並非故事的核心。儘管「經驗機器」的確為《馬雅任務》的關鍵詞,劇中的「經驗機器」卻並非製造出被設計的人生,而是重現過去的案件。這的確是對「經驗機器」極為有趣的運用,卻又因此將齊諾克的主題「一腳踢到路邊去」。

科幻部分_version_0.5

作為賽博朋克的粉絲、略懂計算機科學之人,以及重度的《攻殻機動隊》迷,《馬雅任務》光是封面已經足夠令我赴湯蹈火去買。在閱讀過程中可以看出,林斯諺今次做了龐大的事前準備。包括看過大量相關類型的電影和技術文獻,因此《馬雅任務》裡面的科技描述和原理說明,以及根本是《Total Recall》裡面Rekall企業的馬雅科技公司等等多個元素都令人不禁會心一笑。

雖然我無意責怪林斯諺,不過馬雅科技公司所提供的模擬技術,以現今的角度來看是終極地難,而且很怪異。將沒有固定格式和語句帶有歧義的劇本輸入系統就能提供相關的模擬效果,這簡直是神一般的智能系統,幾乎可以確定,如果現實真的出現,AI大概已經強到可以發起「智能叛變」了。主張AI很危險的霍金先生大概會哭吧(笑)。

推理部分_version_0.5

推理部分自然不用說,是原本參加島田莊司推理獎的《馬雅任務》的主菜。內容是過去發生的案件,經馬雅科技公司的經驗機器在主角眼前重演一次,受害者是「劇本」的女主角、「劇本」男主角的未婚妻。在旅館跟朋友聚會期間不斷有東西被破壞,還有神秘人的出沒,這令我想起林斯諺早期的作品《尼羅河魅影之謎》。

在閱讀期間,《馬雅任務》的違和感不斷增加。為何進入經驗機器的視點,是很容易干擾劇本走勢的未婚妻?為何馬雅科技公司的經驗機器那麼神?為何主角要求相當兒戲地模擬物理的程式來重現講求物證的殺人事件?種種的怪異點,令人在第二章時越來越沒動力看下去。


無劇透部分到此為止。我到這個階段只能說,《馬雅任務》絕對是值得收藏的推理小說。




(警告:以下內容同時涉及《馬雅任務》及《無名之女》的謎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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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以上內容同時涉及《馬雅任務》及《無名之女》的謎底)

我所理解的「二十一世紀本格推理」
林斯諺說過,《馬雅任務》是有意迎合島田大師所期望的二十一世紀本格,然而在複選名落孫山。《馬雅任務》絕對是上乘之作,可是就算多麼優秀,不符合就是不符合,這是無話可說的。

儘管我並未將島田大師所指的二十一世紀本格作品都讀完,對於何謂「二十一世紀本格」,我卻並非沒有個人見解:

1. 充分運用驚奇裝置
所謂的驚奇裝置,並不單是佈置錯覺的機關。二十一世紀的世界,跟從前古典推理的世界其實不盡相同。在新的科技影響下,它擁有全新的生活環境(例如網際網絡、虛擬貨幣、多國語言),而這些生活環境當中有大量未被發挖的盲點。這些盲點都是用來創作推理詭計的最佳材料。

2. 增強本土元素
二十一世紀的一個大趨勢是新自由主義、「全球化」,而面對如此將世界文化單一化的思潮,另一股截然相反的思潮也會隨之而生。在此所指的並非說極端的「反全球化運動」,而是在全球化的趨勢下,反倒可以突顯出來的各地的本土風情。有時候,文化差異也是盲點的溫床。島田大師或許就是希望發現到這些才造訪台灣。

以上兩種講法,都是想增強本格推理「現實感」的建議。傳統古典解謎的小說過於注重「遊戲性」和「規則」,都經常設計出毫不現實的「封閉系統」。過去三十年的科研發展太過高速,網絡亦有爆炸性的成長。原本突破傳統結果反過來變成傳統的「新本格」也已經追不上。「本格」的點子不一定要虛構出來,或許身邊、眼前就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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